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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长流抵达万慈山庄时，天色已经暗了下去。他站在山门的台阶上，看着身穿青衣的山庄子弟来往进出收搬药材，沉沉暮霭蕴淀着古药的清甘。

故地重游，难免带了些感慨。云长流记起第一次到山庄的情景，怀仇而来，再美的风景也藏着暗刃。如今爱人留驻，看山看水便不自由带上一层温润。无绝生于斯长于斯，若是没有当年的劫数，想来如今也是一身青衣，徜徉在氤氲药林之中。

“教主。”温枫走上前来，“宴席已经备好了，我们进去吧。”

云长流跟着引路的仆人，转过一程便见到无绝亲自带人往这边走。温枫笑道，“这是怕您在自家迷路，到了这里还不放心，偏要过来看看。”

一行人走至跟前，无绝行了一礼，云长流赶紧将他扶起来。“天下药庄之名果然不虚，你在这里修养几日，气色好了很多。”云长流道，“山庄之事大都可交与端木登料理，你好生歇着。”

无绝笑道，“属下想教主想得紧，茶饭不思，应该是消瘦了。教主果然好眼力。”

端木登在一旁道：“这几日我都在盯着他，没让他出来做事。这次宴席也是我的主意，第一次操办，若有不符合心意的地方还请云教主指点。”

云长流赞许道：“古者有云，士别三日，当刮目相待。如今这山庄上下严整有序，端木家主想必颇费心思。无绝还需在这边待一会时间，到时候也有赖端木家主照料了。”

无绝从下人手里接过一盏灯，正欲起身引路，却被云长流挽住了手。两人四目相对，清澈眼底俱泛起微波。云长流耳根先红了。无绝见状放低了声音，“属下知您不爱宴席吵闹，不如先去后院歇歇？好几天没见了，属下也有话想和您说。”

护法的衣料擦过手腕，云长流一僵，轻轻点点头。后面的温枫早已会意，已经自觉寻找容身之所去了。无绝屏退了下人，挑小路带着云长流往后山走。秋风吹起秋意，灯火明灭照着若隐若现的青石小径。

“教主。”寂静的暮色里，无绝指着侧方一片桃树林给云长流看，“那里就是属下幼时生活的地方。”

云长流辨认许久，只觉得桃枝桃叶重叠相交，望去一片葱郁朦胧。他道，“你那时肯定没想过之后的日子，会是怎样的情状。”

“不仅是那时。”无绝笑道，“这些年，老教主把我抱进息风城算一次，取血算一次，再到入鬼门，出城，溶药，”路慢慢变窄，他护着手里的灯，“属下从来没想‘之后’。正如折磨了您二十年的逢春生，都是绝境里逼出一条生路，逢春而生。属下托您的福气，走到如今，也没去想重头再来的事情。”

云长流握紧他的手：“别这么说。”

无绝认真道，“是这样的。很多事情，想了又如何？若是属下风平浪静活到今朝，纵然安稳当着端木的家主，也遇不到您，一身抱负亦无处施展。更何况这世间最难得便是完满，有时就算达到了最初的愿想，也常常发现事与愿违，所得并非所求，最终在磋磨中抱憾逐流。属下能有今日，实是此生喜出望外之事。”

云长流感受着掌心的温热，竟久久说不出话来。一回神已经到了护法的庭院，下人奉茶告退，无绝取下了墙上挂着的琴，横在膝上。

“秋夜最适合抚琴。教主，想听什么？”

云长流道：“阿苦这回学会了什么曲子？”

无绝笑道：“属下知错了。您想听什么，属下都给您弹。”

云长流道：“便弹那首《逐月》罢。许久都没听到了。”

无绝一愣，紧了五弦试音，边道：“这首原是老教主最爱的琴曲。教主可是想母亲了？”

云长流不答，只道：“弹完了我便告诉你。”

琴声拨动秋意，原本代表相遇之喜的曲子染上几分闇沉暮色。无绝弹着，忽然想起他和长流初遇的时候，与此曲恰恰相反，是悲不是喜，是分不是合。可世道流转，最初的桃林早已变了模样。

淡云已掩初升月，空留秋声满山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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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很早很早看过的一部小说，文章也是很久很久之前写的。

策划辛苦啦~